“圣子大人，您真是吓到我了。不过，我也真的没有想到您对圣光的利用已经到达了这个程度。”
圣教军第三团长艾莉可在我身边轻声说。此时我们都跪倒在朝见之庭中，仰望着高居露台之上的三人。在我们身后，是今天当值的圣教军第三军团的兄弟们。
“当然了，这也是您和教宗陛下为了圣女大人的声誉做的事吧？”艾莉可在说到“圣女大人”时语气异样，“为了给教廷挣回一些声望？”
“还是瞒不过你，艾莉可。”
说实话，我对这位圣教军的第三团长有些发怵。不光是因为艾莉可曾经是圣女的有力竞争者，更因为她拥有着在整座教廷都首屈一指的洞察能力。
虽然她嘴上不说，可谁都知道艾莉可对薇薇安担任圣女一职颇有微词。
“对了，我听说您前往南方讨伐了一头弯角鼾兽？”艾莉可嘴唇微动，“我希望您没有受伤。”
我刚想答话，一阵圣洁庄严的钟声便响彻了整座圣廷。两座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宏伟巨钟加由圣光的伟力，不必敲动就能准确地响动。
艾莉可神色一凛，闭紧嘴巴。包括我在内，广场上的数千人同时低下头，佩剑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。
“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，愿你们每一个人都永远沐浴在父神的慈爱之下。”教宗陛下的声音如同洪钟，“现在，让我们开始晚祷。”
在场的数千名圣教军，包括我，都闭上双眼，单膝跪地，双手捧着佩剑，默念着晚祷词。我们为逝去的英灵祈福，也愿无辜的亡灵安息。在一片黑暗中，我感觉到无数的圣光粒子汇聚成光流，冲破天幕，向大陆各个方向散去。
这就是圣光教会存在的基石和目的，我也深深为之自豪鼓舞。
“好了，兄弟姐妹们，请起身。”过了一会儿，教宗陛下慈祥地说，“请起身，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。”
收剑还鞘、起身的动作行云流水。在场的数千名圣教军、包括在朝见之庭外观礼的信徒们都目光尊敬地注视着教宗陛下。我注意到薇薇安的表情有些复杂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。
“相信诸位也知道，就在今天，死亡教派的圣女以及大导师率领的使团刚刚离开圣城。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人担忧的消息：就在圣城的西方，兴起了一个强横野蛮、信奉力量的教派。他们借着西方诸国的战争大肆扩张，无数失去家园的无辜难民为了有所寄托，成为了这个教派的一员。”
教宗大人面色沉痛地继续道：“教会从来不插手世俗国家的战争和政治，是因为我们远远没有主宰整座大陆的资格。但是我们也不能坐看无辜的人民沦为难民——因此，我决定派遣圣女薇薇安前往西方诸国，恳请诸王坐下来进行谈判。”
我心里一颤，猛然看向薇薇安。她的脸上混杂着惊讶和不解，看向教宗陛下目光中透露出浓浓的困惑。下一刻，她与我目光相对，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色。
教宗陛下提高了声音来压过层层议论声：“为此，我还将选出一只由圣骑士和圣教军的精锐组成的小队，前往当地勘察这个新兴的教派的底细。请圣骑士团的团长和圣教军的军团长尽快将名单给我。”
乔安娜大人当即单膝跪地。
“愿圣光庇佑你们。薇薇安，请和我来，好么？”
薇薇安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教宗大人离开了露台。乔安娜大人一跃而起，大声让圣教军回到自己的居所。我站在原地，满心满脑都是迷蒙。
按理说，出使诸国制止战争应该是我的职责啊？况且薇薇安今年才十四岁，从来没有接受过大陆的政治教育，对于诸国诸王一窍不通，她怎么能担此重任呢？
“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她。”
身旁突然的声音惊醒了我。艾莉可站在我的身边，用羡慕的目光看向露台。
“为什么？薇薇安根本不能担此重任啊！”
“圣子大人，您先不要着急。”艾莉可微微一笑，“如果圣女大人成功平息了诸王战乱，那她最近失格的举动就会完全被人遗忘，还会借此获得巨大的威望。”
“可是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！教廷之前已经数次派遣人员前往谈判了，可是西方诸王总是阳奉阴违——”
“但薇薇安是圣女啊。”艾莉可叹息一声，“我认为这已经足够表明教廷的态度了。教宗大人一定会派主教级别的人物说明态度的。”
（况且，她还有您这样的人为她担心。）
艾莉可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，我没有听清。尽管艾莉可将形式说得如此轻松，我还是忍不住看向空荡荡的露台。薇薇安此前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圣城，她如何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呢？
“我必须要提醒您，圣子大人，您和薇薇安是不能同时离开圣城的。”
艾莉可拉了拉我的肩膀。我下意识地转身跟着她向朝见之廷外走去。
“可是，如果我能请教宗大人派我去西方诸国的话——”
“那您就想看着薇薇安在教廷的威信逐步下降么？如果不是她拒绝晚祷，教宗大人也不会为了帮助她而这么做。”艾莉可低声说，“我并不是在指责圣女大人，但事实就是如此。”
我不吭声了。不管薇薇安有怎样的理由，但拒绝晚祷是事实。其实教宗大人愿意给薇薇安证明自己的机会就已经足够值得感激了，我知道我不应该要求更多，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她。
“请相信她，好么？”
艾莉可转到我的面前，伸手拉住了我的手。在我惊讶的目光中，她罕见地红了脸。
“我并不是喜欢薇薇安，”艾莉可艰难地躲避着我的目光，“但是，我不希望看到您如此担忧。您也应该放手了。正是因为您对薇薇安无微不至的关爱，才会让她如此孩子气地拒绝晚祷。”
迎着艾莉可终于望过来的诚恳目光，我艰难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吧，我相信她，也相信你。”
“谢谢您！”艾莉可笑颜如花，一甩棕色的长发，“那么请您回去吧，好好休息。辛苦您了。”
艾莉可松开了我的手，随着圣教军的白色潮流离去了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矗立在渐渐隐没的夕阳之下的大教堂，转身向自己的住所走去。只是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担心还是得不到派遣。
三天后，这股恐惧还是得到了证实。
一个消息震惊了圣城：圣女所在的使团受到袭击，随行的圣骑士和圣教军精锐全军覆没，圣女薇薇安·乔不知所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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